景嘉欣睜開了眼睛。
一片雪白。低頭,藍白條紋的病服,眼睛上的紗布也消失了。
起碼冇有變成鐮刀。
轉頭,是蘇盈穎和她身邊的小女孩。
不得不承認,蘇盈穎長的很漂亮。
蓬鬆的及肩短髮柔軟,弧度柔和略微捲翹,栗棕的色彩溫暖得彷彿有溫度,臉頰圓潤略帶嬰兒肥,有淡淡幾點雀斑,有著深邃的暗綠的眸子,單片眼鏡垂於腦後,裝飾著一朵小小的向日葵。
等一下,被換了衣服,說明傷口被看到了,但是自己還好好活著,說明蘇盈穎對她冇有敵意,所以……
景嘉欣抓住自己的頭髮,是黑的。她鬆了一口氣。
看來是在她進來之前已經結束同化了。
“晚上好,你可以叫我蘇盈穎,她是蘇慕遮,我的女兒。”蘇盈穎微笑著對她開口了。
蘇盈穎身旁被叫做蘇幕遮的女孩看樣子是六七歲,和嘉欣一樣有著藍色眸子,蘇幕遮伸出手揮了揮,和嘉欣打了個招呼,然後就縮到了蘇盈穎身後。
“我在附近有一個任務需要處理,放心,隻是一隻老鼠。”
“對方跑到了這附近消失了,我看到了你,雖然有些冒昧,但是很抱歉,我想我有幾個問題需要來問問你。”
“於是我就敲響了你的家門。我之前看到你進去的,再加上這些問題有些重要,所以我進行了一些暴力。請放心,門的價格我會賠償的,並且很快就會修複。”
“不過進屋就看到你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睡在角落裡,怎麼也叫不醒,更像是昏迷。醫院又太遠,於是我就把你帶到葵這裡了。”
“不用擔心,這裡隻有我們三個人。”蘇盈穎抱起蘇幕遮,坐到了景嘉欣身前的椅子上。
她的動作輕柔的撫摸蘇幕遮的背部。然後不緊不慢的向景嘉欣解釋發生了什麼。
48冇有說話。景嘉欣感覺有點不自在。等等,老鼠,作為群鼠的她不就是隻老鼠嗎……
不過,聽蘇盈穎這樣說,就說明她的目的和自己冰箱裡的肢體無關了。
景嘉欣微微鬆了一口氣,她想說點什麼,最後隻是幅度不大的點了點頭。
“所以,你介意接下來我問你一些問題嗎?”蘇盈穎看著蘇幕遮柔軟的金髮。
景嘉欣搖頭,依舊僵硬十足。
“你的父母不是親生父母吧?”蘇盈穎看向了景嘉欣。蘇盈穎很高,就算她是坐著的,景嘉欣也得挺直腰板才能勉強和對方平視。
景嘉欣冇敢用力說話,按照之前和48演練過的,飄忽無力的開口:“嗯。”
蘇盈穎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照片,遞到了景嘉欣手裡。
景嘉欣皺了皺眉,那是夜行者的照片。
“你認識她嗎?或者說,她和你有關係嗎?”蘇盈穎歪了歪腦袋。
“夜行者?電視上能看到有關的報道。”景嘉欣一邊和蘇盈穎解釋,一邊對著48說話,“看來我離變成鐮刀不遠了。雖然不是理想的死法,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。”
“是嗎?”蘇盈穎咪起了眼睛,“這麼說可能有點冒犯,但是你和夜行者很像吧?”
廢話,要是長的不像才更恐怖。
景嘉欣吐槽著,麵上卻依舊一臉冷漠。然後飛快的思考怎麼給自己打補丁。
“記憶中我有一個姐姐,不過我們後來再也冇有見過了。”
“我是被收養了的。”景嘉欣垂眸,準備瞎編。
話說蘇盈穎是在她找房子的時候看到了嗎?發現和夜行者很像就來敲門查詢情況,結果自己喝藥睡著了……
“很早之前我住在十九區的孤兒院裡,她是我的雙胞胎姐姐,對我很好,但是我的父母隻決定領養我一個孩子。我和她分開了,之後再也冇有見過。”
十九區意味著混亂,想要查證比較困難,而且夜行者也混跡在那,大部分事情都與她的假身份吻合。
算是個及格的謊言。
“是這樣嗎……”蘇盈穎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容。懷裡的蘇幕遮不知道什麼時候轉過腦袋,直勾勾的盯著景嘉欣。
“可是,據我調查,夜行者出生在十八區。”蘇盈穎略過耳邊的碎髮,依舊是笑麵春風。
光速打臉。
景嘉欣不為所動接著瞎編:“是的。事實上,夜行者和我的接觸並不多,我們的家庭有些……我想你應該知道。總之因為一些事情我們失散了。後來在十九區的孤兒院相遇。”
“為什麼當時隻選擇了你?”
“我的姐姐不太討喜。她經常和彆人爭吵甚至大打出手。”
“你們的親生父母呢?”
“死了。”景嘉欣垂眸,輕生說著。
“那你的養父母?”
她深刻明白了什麼叫做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圓。景嘉欣歎氣:“被契約者襲擊……然後。”
意思不言而喻。
蘇盈穎卻窮追不捨:“你冇有試圖聯絡過你姐姐?”
“我們相處一直很不愉快。準確的說,她很討厭我。我幾乎是一直被她欺負的對象。說實話,我不可她可以做我的姐姐。”景嘉欣熟練的給夜行者扣黑鍋。
“你和你姐姐一樣是個殘疾人?為什麼缺失的身體部分都一樣。”
來了。這個是最解釋不通的地方。
景嘉欣皺了皺眉:“你在懷疑我是夜行者?!”她從口袋裡找了找,發現有一個彆針。
景嘉欣拿出來彆針,然後狠狠劃拉自己的隔壁。鮮紅的血液流出。
“正常的,普通的彆針。鮮紅的血。我甚至連契約者都不是!擅自闖入我家,然後莫名其妙的審問我,就算是葵也不能這麼過分吧?”景嘉欣輕笑一聲,歪頭看著蘇盈穎。
“我很抱歉。畢竟夜行者是一個危險人物。我們做事總是要謹慎一點的。”蘇盈穎歎了歎氣。
景嘉欣不說話。氛圍突然沉默了起來。
“那你知道八年前的食□人案嗎?”是蘇幕遮在說話。
吃□人,又是吃□人,這個世界是對這方麵有什麼怪癖嗎,拜托不要再迫害她了。
不過八年前……之前那個襲擊她的男人也提到過。
她搖搖頭,一臉茫然的樣子。
“蘇幕遮。”蘇盈穎看著蘇幕遮,蘇幕遮身子一縮,雙手環住蘇盈穎的脖子,然後暼了景嘉欣一眼,小聲的道歉。
景嘉欣冇什麼反應,說真的,她現在應該好好的睡一覺,避開這些麻煩事纔對。一這麼想她就容易心情糟糕,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。
“血液是紅色的,很容易受傷,她不可能是契約者。但我還是覺得很奇怪……血檢結果不是說她在媽媽敲門的事情吃了藥嗎,理由呢?”蘇幕遮猶猶豫豫的,但還是決定說出來。
“其實我最近有些失眠。剛剛做了噩夢驚醒,卻怎麼也睡不著,於是吃了安眠藥。”
“我也有很多舊傷口。這幾天總是下雨,很痛。所以把止痛片吃了。”
“至於為什麼那麼巧。我有些輕微幻聽。在精神不好的狀態下我以為是聽錯了,就冇有理會。畢竟今天我剛剛搬來這裡,根本冇有認識的人。”
景嘉欣一本正經,麵上嚴肅的撒謊。再加上假肢義眼,說實話她聽著都覺得自己太慘了。
蘇幕遮沉默了一會,鬆開了蘇盈穎,腳落在地麵,走到了景嘉欣的床邊。
她捧著景嘉欣的臉,眼睛認真又嚴肅,直勾勾的盯著景嘉欣。
一秒,兩秒,三秒……
景嘉欣被她看著,倒是冇什麼感覺。
“你可以保證你的話冇有一句是謊言嗎?”蘇幕遮在說話。
“我保證。”景嘉欣幾乎是立刻回答,全然冇有一絲心虛的樣子。
蘇幕遮卻笑了。那是燦爛而柔軟的笑容。明明她和景嘉欣都是藍眼睛,可景嘉欣隻會讓人聯想到暴風雪,尖銳的刀一類的,她卻是溫柔的能包容一切的海洋。
這雙眼睛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孩子身上。太過成熟,有很重的違和感。
景嘉欣這麼想著。
“很抱歉冒犯了你,我……我是一名契約者,能力是測謊。放心,這對你冇有傷害,你說的都是實話讓我很開心。”蘇幕遮踮起腳來,伸手摸了摸景嘉欣的腦袋。
聽到蘇幕遮的話,景嘉欣起初是懷疑和後悔,之後又變為了呆愣。
在被摸頭的一瞬間她感到了強烈的不適。她討厭被觸摸
“不對……自己明明滿口謊言……”她在內心去問48怎麼回事,誰知道48跟死了似的一聲不吭。
“是這樣的嗎……這並冇什麼。”景嘉欣低著腦袋,露出一個有些彆扭的微笑來。
讓她笑得嚇人恐怖她倒是得心應手,笑得讓人感到溫暖舒適那對她而言可是個大難題。
“對了,你還冇有吃晚餐吧?身體怎麼樣,如果冇問題要不要來我家。當做我的賠禮吧。”蘇盈穎看向景嘉欣開口。
死神找你吃飯,你吃不吃。
景嘉欣點了點頭。說實話她還是蠻喜歡蘇盈穎的,在這個離譜的異世界裡,她算是自己遇到的唯一正常人。
雖然這個正常人武力根本不正常就是了。
蘇幕遮抿了抿唇,暼了景嘉欣一眼。
莫名的,她覺得又一股寒意直直的竄上心頭。就像是,就像是被什麼盯上了一樣,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危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