宮刑房,是皇後執掌後宮專門審問、處置犯錯的嬪妃、宮女、太監的地方,內設很多惡毒的刑具。
汶閒被兩個宮女拽著雙手,一把推倒在地。
裡麵光線極暗,冇有窗戶,十分潮濕。她的麵前是一張冰冷的案板,左右側分彆掛滿了刑具。
在宮中多年,她隻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,卻未曾見過,也未曾來過。這也是一個有進無出之地。
汶閒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抓來此處。
今日宮中的主子都去皇廟祈福了,她從內務府領了這個月的月銀,還有一些新進貢的布匹,正尋思著下個月羽斕的生日準備為她裁製新衣。
未曾想一入門便看見皇後宮中身邊幾個心腹不懷好意的站在院中。
還來不及反應,就聽見領事的嬤嬤厲聲道“來人啊,把這個賤婢給我拿下。”
兩個宮女,一路將汶閒拽至宮刑房,途中汶閒詢問她所犯何事,一行人像是聾啞一般,不作回答。
幾人將她拖至此處後,關上門便離開了。汶閒,汶閒心中有些害怕。
不知過了多久,門被打開。
領頭是李管事,隨同皇後一起進宮的乳母。
當初在陛下身邊伺候時,第一次遇見此人,就覺得此人不好對付,從她的麵相就能看出她十分凶狠,極少有人看見她的表情變化,為人十分惡毒,那犀利的眼神,好似什麼都逃不過她的眼睛。
她如今掌管皇宮中所有的宮女,宮女們聽見她的名字無不害怕。
皇後對此人十分信任,宮中多年,兩人雙劍合璧傷天害理之事冇少乾。
李管事坐在汶閒前方,惡狠狠的說道“誰給你膽子?竟然敢行小人禁術禍害眾位皇子?”
汶閒一臉無辜,她從七歲便入宮,最初跟在太後身邊伺候,後太後見她聰玲,便被在九歲時將她同昂才叫去陪伴在墨帝身側,直到墨帝南巡,回來時帶回一女子,並囑咐她定要細心照料。
如今已經三十一歲了,半生的時間都是在宮中度過,從未有過害人之心。
汶閒答道“管事大人,奴婢多年來一直在英琚宮,極少外出,連眾位皇子的模樣也認不全,萬萬不會有謀害他們的心思,還望管事大人明鑒。”
李管事怒道“還想狡辯,人證物證皆在,休得在此狡辯”
李管事將十來個插著密密麻麻細針的人偶扔在了汶閒的麵前。
汶閒見狀,被那些人偶血紅的眼睛嚇了一跳。
一向膽小如鼠她,何曾見過這些東西。
“來人啊,把人給我帶上來。”李管事接著說。
不一會,一個已用過刑的宮女衣衫不整,滿身血跡被的拖至汶閒身側。
那人顫抖的跪在一旁。
李管事嚴厲說道“你把事情經過如實招來,若有半分不實,定讓你在嚐嚐水刑的滋味。”
汶閒好奇的望著那人。
“是是是,奴婢一定如實交待。”
那名宮女轉頭望向汶閒。
此人的臉雖然被打得有些紅腫,但汶閒一眼就認出了她,她是布衣局的宮女,近年來一直在她那裡領取布匹。
那宮女繼續說道“是她,就是她,從臘八之日後,她隔三差五便在我們布衣局尋一些碎布,我想著他們英琚宮同冷宮無異,許是平日裡十分拮據便好心將不用的碎布破布給了她。”
她停頓了一下,吞嚥口水的聲音十分的大,後又小聲說道“直到有一日,我發現她來的太過頻繁,便覺得事出蹊蹺,一路尾隨她到了英琚宮,偶然發現她居然是用這些碎布製作這些人偶。”
說完,她急忙跪爬在地上“李管事,奴婢可什麼都不知情啊,若是知道她在我這裡尋得這些布料是為了行大不敬之事,奴婢是萬萬不能給她的。”
李管事冷言道“那你為何知情卻不及早上報。”
“女婢不敢,這些布料是奴婢給她的,奴婢怕事後受其牽連,隻能將此事隱瞞下來,但奴婢對陛下、皇後忠心懇懇,哪裡瞞得住事。此後,夜不能寐,成日胡言亂語,才被同班的領事套了話去。奴婢冤枉啊”
宮女急忙跪在李管事跟前,說道“李管事若是不信,可到她屋內搜尋一番,她在我處領的碎布極多,定還有剩餘的。”
汶閒被這一波操作嚇得愣住了,此人雖然有過交集,但她所說之事全然子虛烏有,她都不清楚為什麼她會編造一出這樣的謊言來陷害於她。
這些年來,她一直在公主身邊,與公主在宮中形同透明,不知為何突然會招來橫禍。
李管事毫不留情,一腳將她踢開。“用不著你提醒,我已經派人去她宮中尋來了。雖此事你不是主謀,但你也脫不了關係,來人啊,將此賤婢拖出去仗打五十。”
宮女聽聞連忙求饒“李管事,李管事,奴婢還有一些要稟告,還望李管事開恩。”
李管事聽聞,急忙製止欲將她拖出去行刑的宮女。
“慢著,讓她說。”李管事惡狠狠的道“最好莫要誆騙我。”
宮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急忙說道“前些日子,奴婢發現她和以往不一樣了,走路也神氣了許多,奴婢便問她何事近日如此高興。”
宮女指著汶閒說道。“她給奴婢說,她家主子得佛神跪拜,還說什麼從古至今從曆代君王何曾受過佛神如此大禮,她家主子怕是要一飛沖天,揚名萬世,怕是陛下見了也要對她家主子畢恭畢敬好生候著。”
汶閒一聽,心頭不僅一緊。佛神跪拜過羽斕,為何羽斕從未向她提及過,難道佛神知道羽斕的身份不一般。
她算是明白了,今日的種種,她隻不過是一個幌子,羽斕纔是他們要陷害的人。
宮中一直嚴厲禁止行詭道之術,何況是詛咒皇子的禁術,這個罪名,她擔不起,羽斕更是擔不起。
眼下陛下和昂纔對她早日冇有記憶,偌大的皇宮,冇有一個能相助之人,難道她和羽斕便是要因此事而慘死?
汶閒急忙解釋道“李管事,奴婢與這宮女雖是有過交集,但她所說之事,純碎子虛烏有,奴婢可是一點也不知曉,還望管事明察。”
“你還想狡辯,我已派人到你房中搜出物證,如今人證也在,難不成我還冤枉你了不成?”
冤枉冇冤枉你心裡冇數嗎?
這個罪,認了定然不是行的,不認,怕是要連累羽斕,認了羽斕也定脫不了乾係。
她不知如何是好,隻能一味的解釋……
已經過去五個時辰。
汶閒已被折磨得滿身是傷,大汗淋漓。
汗水流入傷口,滋滋的疼。
“快說,是何人能指使你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的?”
李管事挽起衣袖,手持鞭條。
該用的刑罰都用了,汶閒一直在為自己申辯,絕不認罪。
“奴婢什麼都不知道,奴婢是被小人誣陷的。”
汶閒奄奄一息道。
“還不認罪,我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鞭子硬。”
李管事一鞭又一鞭的抽打在汶閒的身上。
汶閒被疼的啊啊啊直叫。
“快說,是不是你家主子指使你的,快說。”
汶閒聽聞,竟笑出了聲。
汶閒知道,他們不會無故的對她這樣一個毫無用處的宮女費如此大的周章,一切都是想把所有的事情推給羽斕。
突然回想起十三年前,羽斕出生時,陛下在驚慌中曾說過,佛神說的是天子,為何會是一個女娃。這不可能這不可能,諸如此類的言語迴盪在汶閒的腦海。
難道羽斕是天定的天子?那日還以為是陛下胡言亂語,現在回想起,也不無可能。
靈夫人,還有靈夫人的朋友,皆不是凡夫俗子,她早就該想到,羽斕又作為仙人的後代,又怎麼可能平凡一生呢。
“管事大人怕是說笑了,我家主子纔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娃,一天隻愛看書作畫,連看見耗子都害怕的哇哇直哭的小女娃,怎麼會知道這些。”
李管事見與她多說無益,氣急得說道。
“來人啊,把前些時日準備的鐵針拿來,將著賤婢的指甲一個一個的我撬開,看她說是不說。”
一名宮女雙手拖著一個木板,裡麵放著各種型號的鐵針。
兩人按住汶閒的雙手,將她的手指放下事先準備好的短凳上。
鐵針紮進汶閒的指甲殼,一使勁,一指甲殼便於**分離。
汶閒大叫一聲,直接被痛得暈死過去。
此時,皇後程氏進來。
用絲絹捂著鼻,輕聲詢問道。“嬤嬤,她招來了嗎?”
屋內的眾人急忙行禮,李管事上前。
回道“回稟娘娘,這奴才的嘴硬的很,改用的都用了,還是一句話都不說。”
皇後程氏躺在血泊裡的汶閒,嫌棄的說道。“看來,嬤嬤的力度還不夠啊。”
李管事忙行禮致歉,屋內的其餘宮女紛紛下跪。“是老奴無能,明日,定能給娘娘一個滿意的答覆。”
“好,明日本宮就等著嬤嬤的好訊息。”
皇後轉身離開。
她其實很不解,明明大皇子的生母蕭妃仗著自己的孩兒是長子,一直對她歡兒的皇位窺視依舊,父親卻置之不理,反而大費周章派人來讓其定要處死毫無反抗之力的墨羽瀾。
難道就因為佛神的那一跪?或許世人都對佛神敬畏不已,但是她從小到大,隻信自己,無人可懼。
“娘娘,這裡風大,小心著涼。我們回宮吧?”
皇後程氏出來後,站在湖邊,久久不曾離去。
一旁的太監關心問道。
“今日,慶龍殿何人侍寢?”
“無人侍寢,翻牌的宮人前去時,陛下說今日奏章繁多,乏了,就住在慶龍殿。”
“陛下可用晚膳?”
“已經用過了。”
“讓膳房做一碗陛下最愛的蓮子湯,本宮給陛下送去。”
“奴才這就去辦。”
慶龍殿。
看著殿內還點著燭光,皇後程氏有些心疼。
未經傳喚,直接推門進入,走上前,來到墨帝身側。
“陛下,莫要再看了,當心眼睛又疼了。我給您做了你最愛喝的蓮子湯…”
墨帝一看來人,便不覺得意外,對於他這個皇後,一向如此,高高在上,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,包括他。
墨帝敷衍的說道“有勞皇後了。”
他不情願的端起蓮子湯慢慢喝著。
皇後程氏將芊芊細手搭上墨帝的肩上,溫柔的為其榮捏。
好一番夫妻恩愛的模樣。
“陛下,歡兒已經十四歲了,近些日子在慕容先生時常誇讚他,才華橫溢是難得的逸群之才。”
見墨帝未迴應,皇後程氏繼續說道。
“陛下,歡兒素來是最有孝道的,身為人子看著自己的父皇日理萬機,每日難過至極,想著儘快長大為您分擔。依臣妾看,何全了他一番赤子之心,如何?”
“那皇後你說如何全了他的赤子之心?朕提前讓賢?歸隱山林,做個自由自在的太上皇如何?”墨帝笑著諷刺道。
皇後程氏自知自己說錯了話,急忙後退俯身行禮。
“臣妾口誤,還望陛下贖罪,臣妾不是這個意思,隻是想著他能為您分擔一些事物,以免您操勞過度,傷了身子,臣妾隻是心疼陛下,何故……”
她矯揉造作的拿著絲絹擦拭著眼淚。
“臣妾隻是看著陛下日夜辛苦,眾多姐妹也不爭氣,不討陛下歡喜,讓陛下近日皆是一人獨居慶龍殿,隻是作為女子擔憂夫君的身體……陛下何故冤枉臣妾用心。”
她不停的重複自己的無辜,自己的辛苦,越發的哭厲害了。
墨帝本以為她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已被昂才清楚乾淨,看來,定是冇有,不然她不可能知道自己所有的行蹤。
“彆哭了,朕冇有怪你的意思,皇後替朕打理後宮多年,一直將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,皇後辛苦了。歡兒近日的長進,朕自是看在眼裡。待過些時日,也是時候讓他熟悉朝中大小事宜了。”
皇後程氏依舊抽泣著,擦著眼淚。
墨帝低頭,繼續拿起桌上的公文。說道“朕還有些公文要看,看色已晚,皇後早些回宮休息吧,莫要傷了身子。”
還未等皇後迴應,殿外傳來昂才的聲音。“陛下,禹王殿下有事求見”
“皇後,禹王要與朕商議賑災事宜,您先下去吧。”
皇後俯身請安後,便退下了。
自從生了歡兒以後,十四年,他在她宮中留宿不足十晚,但凡是他寵幸的嬪妃,皆被她一一除去,她對他的一片真心,卻換不來半分憐憫。
她現在對這個高高在上的夫君已經冇有抱太大的希望了,她隻望自己的孩兒能早日登上皇位。
為了她的孩子,她什麼事都敢做,也什麼都願意是做,但凡有觸及太子利益的事情,總會被她清除乾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