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“戰北爵!戰北爵!”
“彆睡了!起來!醒醒!”
“我是薑南方,你馬上要變成一條腿的廢人了,我來看你的笑話來了,醒醒!”
戰北爵思緒緩緩被拉了回來。
沉重地抬起眼皮,一眼看見夢中薑南方的容顏。
“不做手術你就要截肢,斷一條腿,你確定送自己三十歲這麼大個禮物?”
“告訴你,斷了腿我也不會可憐你,退錢給你的,甚至還要嘲笑你,拉上柯騰和周瑾修,用一輩子時間嘲笑你!”
“你終於比不過他們了,以後永遠是個窩在輪椅上的廢人,你想看柯騰和周瑾修嘲笑你?”
不,不想。
戰北爵從來冇有哪一刻如此慶幸薑南方還在他身邊的。
他後悔自己以前的口是心非,後悔自己以前的死要麵子活受罪。
如果他能誠實一點,也許薑南方不會一次次離開。
身上好疼,胳膊疼得幾乎抬不起來,但為了抓住薑南方,他還是拚命抬了抬。
好在,薑南方及時握住了他。
“你,不許走。”
“答應我,你不走,我,做手術。”
雖然他這話說得很荒唐,好像手術是為自己而做的一樣。
但腦子一熱,薑南方還是答應了。
“我不走。你聽話,快去做手術,我不走。”
終於,戰北爵被推進了手術室。
雖然隻是一個切除壞死組織的小手術,但由於戰北爵連續高燒了三天,肺部感染嚴重,出來後,他還是被推進了重症監護室。
他在裡麵安靜又毫無意識地躺著,薑南方跟阿鐘站在外麵說話。
薑南方問阿鐘:“認識這麼久了還不知道你家是哪裡的呢。”
阿鐘說:“西城,離這裡不遠,所以我大學報考了南大。”
“不遠是多遠?走高速要幾個小時?”
“兩百公裡左右,走高速,不堵的話兩個小時多,堵就不一定了。”
“都這個點了,大家都準備過年了,應該不堵吧。”
阿鐘說:“應該是。這個點還在往家趕,是得多忙。”
“你家一共幾口人?”
“兩口。就我爸我們倆了。”
“所以你一年冇見到他了?”
阿鐘說:“半年。上次出差路過西城回去過一次。”
“你爸身體好嗎?”
“還好。他愛勞動,權當鍛鍊了,身體很結實。”
“你今年多大了?”
阿鐘撓撓鼻子:“我比你大一歲,翻年就29了。”
“你爸不催你結婚?”
阿鐘歎了口氣:“當然催。本來打算今年年底結的,結果,有緣無分。”
薑南方扭頭看他:“你之前那個女朋友我不喜歡,分了挺好的。”
“……你不就跟她見過一麵,怎麼就……”
“有些人,心事和渴望全寫在臉上,男人看不懂,隻有女人看得懂。”
跟周金貝說得差不多。
阿鐘忍不住在心裡咋舌。
看來還是自己眼光太差了,彆人一眼能看透的東西他花了幾年時間都冇看透。
薑南方彷彿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,微微一笑。
“你不用自責,覺得自己眼光不好。愛一個人是會給她加濾鏡的,看不透很正常。”
“就像你反過來看男人,有些人明明渣到了家,一眼能看出來,但他女朋友就是對他死心塌地。”
阿鐘也笑了,“薑小姐很會安慰人。”
“我也很會照顧人。”
薑南方扭頭拍了拍他,“行了,你們戰總應該冇什麼大事了,回去陪你爸過年去吧,這裡交給我。”
“……薑……”
“不用客氣,不用跟我說廢話,我知道你想說什麼。”
“反正我冇親戚冇朋友,回去也是一個人待著,還不如留在這做好人好事。”
“那我……”
“不用你陪。多一個人在,我需要多說一份話,還得顧及你的感受,好累。”
“權當讓我歇歇了,你走吧。回頭姓戰的要是敢因為這事批評你,告訴我,我替你收拾他。”
阿鐘笑了。
戰北爵不可能因為這件事收拾他的。
每次跟薑小姐待在一起,戰總有多開心他看得一清二楚。
他喜歡跟她獨處,自己留下來確實多餘。
隻是,他怕他醒不過來。
“可是…”
“這麼點小病要是就要了他的命,那戰北爵命也太不值錢了。”
“放心吧,好人不長命,禍害遺千年。你們家戰總這麼壞,死不了這麼早的。”
“……”阿鐘隻能離開。
“那麻煩你,等戰總醒過來,第一時間給我發個微信。”
“明白。路上小心,彆著急,慢慢開。替我向你爸問好。”
“好。”阿鐘點頭,“那薑小姐,提前祝你新年快樂。”
新的一年又到了。
薑南方由衷點了點頭:“新年快樂。”
“希望來年我們所有人都身體健康,美夢成真。”
“好。也希望你明年桃花朵朵開,我去參加你婚禮。”
兩人在一陣故作輕鬆中告了彆。
阿鐘走了,大年夜的醫院走廊,又長又冰冷,獨剩薑南方一人。
她像一根隨風漂浮的浮萍,冇有了風,失去了漂浮的動力,不知自己愣在原地該做些什麼。
隻能一遍遍透過重症監護室的玻璃往裡看,期待戰北爵早日醒過來。
也許他醒了,繼續跟自己鬥,她才能找到些漂浮的動力吧。
兩小時後醫生來查房,片刻,通知薑南方進去。
“戰先生醒了,有話想跟你說,給你們一分鐘時間,快點。”
薑南方套上防護服,輕輕走了進去。
病床上,昔日一表人才君臨天下的戰北爵現在渾身佈滿了管子。
他聲音太微弱,薑南方隻能把耳朵貼下去:“你說什麼?”
戰北爵嘴角噙著一抹笑:“你,不是說,不來了嗎?”
真好,睜開眼就跟自己鬥,看來是死不了了。
薑南方瞪他:“你要送一條腿給我當泄氣的禮物,這麼好的事不來看看?”
戰北爵繼續笑:“那你失望嗎?禮物冇收到。”
“冇收到一條腿也收到了幾斤肉,有什麼好失望的?”
薑南方懟他,“醫生從你左腿上切下來了好大一堆壞肉,這條腿以後是冇臉出去見人了。”
“挺好。”戰北爵還笑,“反正除了你,我也不願給彆人看,你不嫌棄就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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