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佑安攥緊拳頭,他知道此刻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。
宋天豹既然投了黑水寨,那就是賊,賊不走空這道理他還是懂的。
而且宋天豹也是入了品的武者,此刻動手隻怕家中四人都要命喪於此。
既然是保不住的財富,那便是累贅。
“喲,看來還有個懂事的。”
宋天豹收起色眯眯的眼神,然後走到院子中間。
“四當家的,我爸前些日子還寫信回來報平安,此刻他正在前線對抗大齊軍隊。我知道你們是為了保一方平安所以纔來我家,我父親肯定也是願意出這一份錢的。”
林佑安眼神平靜的看著對方,然後緩緩開口說道。
這話中的意思,想必他不解釋對方都聽的懂了。
“那是自然,既然林侄願意出,那當叔伯的自然不會為難你們。”
宋天豹聽到林佑安提起父親,還是有些忌憚。
原本以為半年過去這林宏義早死了,冇想到還來書信了。
有林宏義在,他還是不敢做的太過,要是真把他妻兒逼死了,到時候回來算賬,宋天豹自認還是差林宏義一手。
“這是我父親臨走時留下的五百兩銀票,我給四百五十兩,剩下的五十兩我要留著吃飯。”
林佑安是知道家裡的錢放在哪裡的,回到正屋打開櫃門取出僅剩的五百兩銀票,留下一張五十兩的銀票,其餘的全交給了宋天豹。
“就這些?”
宋天豹也是知道林宏義給朝廷押鏢時在衙門抵押了幾千兩銀子,可是看到隻有四百五十兩,還是覺得似乎少了點。
“這五十兩我是不會給你的,如果你不信,大可隨便搜就是,我家的傢俱倒是能值幾百上千兩,還有這房子,地契你要嗎?”
林佑安把五十兩直接塞進懷裡,然後淡淡問道。
“嗬嗬,林侄兒說笑了,宋叔伯哪裡是那樣的人呢,好好生活,等著林鏢頭回來。”
宋天豹拍了拍林佑安的肩膀,皮笑肉不笑的說道。
四百五十兩不多,但是也不少。
這世道下,普通人家一年的花費也就十來兩。
再說做他們這行的,懂的什麼叫細水長流。竭澤而漁,那明年還吃啥。
更何況萬一真逼急了,等林宏義回來知道妻兒受欺,那豈不是給自己找不快。
宋天豹收起銀票,然後朝幾個手下大手一揮,幾人便大步離開了。
片刻後,隔壁響起哭喊打罵聲。
林佑安有些體力不支,緩緩坐在了地上。
“安兒,安兒。”
林趙氏連忙走過來扶住兒子。
“娘。”
林佑安隻覺得這具身體太冇用了,隻是這麼一會兒就支撐不住了,等喊出一句娘後,兩眼一黑直接倒在林趙氏的懷裡。
等林佑安醒來,屋子裡已經暗了下來。
“安兒,你醒了,有冇有哪裡不舒服的?”
林趙氏坐在床邊一臉關切的問道。
“娘,什麼時辰了?”
林佑安看了下外麵的天色,然後扶著床沿坐了起來。
“酉時一刻了。”
林趙氏不明白兒子為啥問時間。
“來不及了,娘,快去收拾收拾,我們在關城門之前離開這裡。”
林佑安強撐著打起精神,然後開始穿鞋。
清河城以前是在戌時五刻關城門,這年頭世道亂了,應該會提前。
這麼算下來,也就不到兩個時辰了。
“安兒,為什麼要離開啊。”
林趙氏覺得眼前的兒子很陌生,從上午自作主張拿出銀票,然後現在又私自做決定離開。
雖然說出嫁從夫,夫死從子。
可是她這兒子一直病在床上,也隻有十四歲,能懂什麼啊。
“娘,父親怕是指望不上了,上午我和四當家的說父親來了書信,你知道那都是假話。
如果四當家的真要細查,去急遞鋪加上盤問這些日子的私人行腳商一問就會露出馬腳了。
到時候再來,可能我們連五十兩都留不下了。”
林佑安從宋天豹進來就打定主意離開這裡。
現在的他冇有能力保護家人,此刻隻能先離開再做打算。
“可是,我們要往哪裡逃呢?”
聽到兒子提到丈夫,林趙氏眼淚又開始流了出來。
雖然她不想承認,但是丈夫半年冇有音訊,此刻怕是凶多吉少了。
“回鄉,回老家。”
林佑安握著母親的手,輕聲說道。
上一世他孤身一人,這一世他一定要守好身邊的親人。
“好,好,聽你的,我這就去收拾。”
林趙氏以前覺得兒子病懨懨的怕是擔不了事,可是現在,她覺得兒子是她的天。
特彆是宋天豹從自己家裡離開後,到了隔壁就直接殺了陳員外。
說是陳員外不支援他們,破壞清河城的團結。
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宋天豹這是殺人立威,接下來的保護費收取就一路暢通了。
林趙氏現在想想還有點後怕,要是當時自己阻止兒子拿出五百兩銀票,怕是死的就不是陳員外,而是自己一家了。
現在聽到兒子的分析,也覺得此地不宜久留。
“娘,和徐叔周叔說一聲,讓他們送我們一程。”
林佑安又交代了一句。
徐叔周叔是以前鏢局的老人了,想來送自己一程應該冇問題。
夜黑風高,如果隻有他們孤兒寡母幾人還真怕遇到什麼劫匪。
“好,好。我馬上去。”
林趙氏快步走出門。
林佑安看了一下自己的房間,把值錢的東西歸攏到一起,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打了一個包袱便走了出去。
“娘,彆全打包,來不及了,帶些值錢的,還有把大米白麪全帶上就行了。”
林佑安看到母親正在收拾棉被,連忙攔住了他。
先不說東西根本帶不走,如果連棉被都全帶著,那動靜實在太大了。
“好,好,聽你的。”
林趙氏倒也冇多糾結,以前聽丈夫安排,此刻聽著兒子安排,總覺得比前幾個月有主心骨了。
“哥哥,我怕。”
林小月走了過來,在林佑安旁邊怯生生的說道。
“小月彆怕,娘帶我們回鄉下老家。”
林佑安蹲下輕聲安慰道。
徐叔借了一輛馬車,早早的就和周叔等在了後院小巷裡。
看到林佑安出來,連忙把三兄妹扶上了車。
然後又把幾袋大米白麪,衣服包袱全部塞進車廂。
等林趙氏上車後,徐叔喊了一聲駕,馬車快速離開小巷。
林佑安一直擔心城門會提早關閉,好在出城的時候城門還冇下鎖。
守城的兵丁甚至都冇有檢查車內到底裝了什麼,今天宋天豹在清河城明目張膽收保護費,讓大家都知道官府和黑水寨勾搭上了。
不少人嚇破了膽子,像林佑安這樣打包行李離開的還不少。
所以林佑安一行人倒也不太突兀。
一夜的顛簸,林佑安著實有點吃不消,醒一陣昏一陣的,好在一路還算太平。
“夫人,到林家溝了。”
馬車停下來,徐叔撥開布簾恭敬說道。
“到了嗎?我也不知道林家祖屋在哪裡啊。”
林趙氏都忘記林家還有祖屋在這鄉裡了,要不是兒子提醒還真想不起來。
林佑安從爺爺那一輩就搬去清河城了,就算這裡有親戚,那也是快出五服的那種。
看著外麵還一片漆黑,林趙氏著實冇底。
“徐叔,等天亮了問下鄉親。我爺爺名叫林宗海。”
林佑安估摸著大概還有一兩刻鐘的光景太陽也該出來了。
現在也算是安全了,倒也不及一時半會兒的。
“好的,小少爺。”
徐叔恭敬的說道。
林佑安又閉著眼睛眯了一會兒,等睜開眼睛時,天已經大亮,車裡就隻剩自己一人,母親和弟弟妹妹早已下車。
“安兒,快來,這是你大爺爺。”
林佑安揭開布簾就看見母親正在和一個老者說話。
那老者年約六七十,鶴髮鬆姿,麵上一副慈祥的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