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樂滿臉委屈的表情讓程鉉夜的臉上更是蒙上一層陰影,兩邊的副將見此,急忙抬腳奔出了營帳。
“這小神醫著魔了?對著將軍這般……”蒙原努了努嘴,捂著驚嚇的心,好奇不已。
陸生撩了撩自己的衣角,冷冷道,“關心則亂。”
“什麼?你說小神醫……”蒙原眼神閃了閃,周圍人多眼雜,他壓低了聲音悄聲道,“小神醫對咱們將軍……”他擠眉弄眼,對著陸生就摟了上去。
陸生急忙閃過,轉身向著自己的帳房而去,隻給蒙原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
蒙原兩眼一翻,不由得腹誹,假正經。
主帳內,戚樂愣愣看著程鉉夜利落脫掉自己身上的鎧甲,甚至退下了半身衣裳,露出血染的胳膊,眼神直直的盯著她。
她顫了顫手,在帳內快速掃了一圈,小跑著從一旁的盆架上取了帕子,開始清理他的傷口。
“我們怎麼回駱越了?”
營帳裡隻剩下兩人,她終於是問出了內心的疑惑。
“戚大夫……”程鉉夜思量半晌開了口。
“戚樂。”然他隻聽得旁邊清越的女聲似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,“我叫戚樂。”
這他當然是知道的,程鉉夜眼神閃了閃,繼續道,“戚樂。”他停頓了些許,斟酌了字句,“軍中事務,是否太繁累?”
戚樂忙碌的手都不知所措起來,看來他真的不記得了,又或許……
她忽的抬頭,對上程鉉夜正凝神盯著她的視線,“今天是什麼日子?”
“聖元十九年三月初一。”
“三月初一……三月……初一!” 戚樂一驚,瞬間手忙腳亂將他的傷口包紮起來,飛奔出了營帳。
剛剛還被細心關懷的程鉉夜眼神愣愣,然後起身抓上外套跟了上去。
兩人一前一後,戚樂神色驚恐,慌不擇路隻是埋頭向著營門方向而去。聞聲而至的蒙原狐疑的跑至帳房門口凝視著小神醫的將軍身旁。
“將軍,這……”
話未畢,程鉉夜已經閃身去了馬廄,一眨眼的功夫,身穿藏青色長袍的男人便騎著棗紅色高頭大馬追著戚樂而去。
蒙原與營中一眾士兵眼見著他們高高在上的大將軍俯身攔腰,拎小雞一般將一身白衣弱不禁風的小神醫撈到了身前,然後一騎絕塵,衝出了軍營。
“要變天了?”蒙原瞅了瞅蔚藍的天空,滿身的傻裡傻氣,讓一旁的陸生再次選擇了遠離。
“你做什麼?”
彼時的戚樂又驚又急,不知道程鉉夜要帶著她去哪裡。
“去哪?”
“清宣堂!”
戚樂瞬間明白,他定是見著自己如此急態,所以才騎馬跟了出來。
她依偎在男人身前,駿馬飛馳,呼吸間全是草藥與他帶著塵土的氣息,戚樂眉頭皺起,遠處山頭,夕陽漸下,她瞬間更是焦急萬分。
“能不能快一點?”她的手緊緊抓著他的臂膀,聲音裡都帶著隱隱的哭腔。
程鉉夜眸色漸深,修長的雙腿用力一蹬馬肚,帶著戚樂飛速奔向清宣堂。
駱越城郊的清宣堂前,淡淡的血色從院門前斷斷續續鋪向了內院。
戚樂驚得從馬背上滑了下來,被眼疾手快的程鉉夜急急穩住了身形。她腳步虛軟,慌慌張張跑向內院。
程鉉夜緊跟其後,穿過拱門,內院到處橫七豎八躺著已經身首異處的清宣堂仆人。血水染紅了院壩裡蔥蔥鬱鬱的藥草,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味。
戰場上,他見慣了身死,卻也被清宣堂如今這慘狀所震懾,久久回不了神。
戚樂已經奔至主院,主院廂房的房門四散開著,遠遠望去,清宣堂堂主戚宣俯身側臥在桌案前,仿似冇有了聲息。
她急忙上前,將孃親扶起,伸出手指探了探鼻息,微弱的呼吸在指尖劃過點點暖意。
“孃親!”戚樂大喜,眼裡噙著淚水,悲喜交加。
聞聲而來的程鉉夜趕忙上前幫著將人抱到了一旁的床榻上。戚樂在房間一通搜尋,拿著銀針藥膏急忙上前。
戚宣身上並無明顯的傷痕,戚樂搭了脈象,正欲為其寬衣解帶檢查是否有外傷,程鉉夜見此轉身出了廂房。
“孃親,對不起,我來晚了。”戚樂手上不停忙碌著,不由得悲從中來。經過剛剛這許多,她已知曉,自己這是被老天爺賞了臉,突然又重活了一世。
但好巧不巧,她回來的正是清宣堂出事的日子。
如若她早一點發現,早一點回來,是不是清宣堂就不會有事,孃親就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。還有梅子……
戚樂眼淚撲簌簌掉個不停,卻又不敢停手。衣服下,戚宣的手腳筋骨都被人挑斷了,胸口也被利刃橫穿。凶手出手極為乾脆,如此致命的傷痕卻冇有大出血,隻是讓人在痛苦中慢慢流血殆儘而死。
如果她再晚半個時辰回來,戚樂吸了吸鼻子,不敢再想。
“程鉉夜……程鉉夜……”戚樂將細小的血流堵住,然後手指翻飛在戚宣身上插滿了銀針,同時高聲叫喊著跟她一起回來的男人。
“講!”
“梅子,找找梅子!”
“好。”
戚樂聞言,臉色緩和了一些,因為擔憂又專注,她臉上不由浸出薄薄的虛汗。
門外正在調查現場的程鉉夜雖然不知道誰是梅子,但總歸是清宣堂的人。不消片刻,他便將這不大的清宣堂找了一遍,卻冇發現任何活人的蹤跡。他立於門外,卻半晌不忍心上前打擾戚樂。
天色已黑,戚樂終於控製住了戚宣的傷情,緊繃的心絃才得以放鬆,整個人都有些虛脫的靠在凳子上。
門外的程鉉夜也終於進了廂房,戚樂見他表情嚴肅的模樣,便知道梅子怕是凶多吉少。
“梅子,找到了嗎?”
許是眼見著重來一次,她既然能救回孃親,那梅子也或許有不一樣的結果。
“堂裡我都找遍了,冇有見著任何活人。”沉默半晌,程鉉夜還是將自己查詢的結果如實告知。
戚樂斂下眼瞼,已經冇有太大的悲傷,又或者她已經預料到了。
“興許她已經逃出去了。”程鉉夜見她如此,終是忍不住出口安慰。
戚樂聞言慘白的小臉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,卻又瞬間頓住,“後山!”